《生日的微笑》
清晨起来。头，是痛的。布满血丝和忧恼的眸子里，看到一面镜子里在认真打扮自己的女孩。
花了很长时间，她选了一套蓝灰的连衣裙。然后小心翼翼地梳着自己那长长的头发。——为什么不剪呢？她问自己，她微笑。
她打扮得十分精细，但怎么也改变不了那灰暗的眼神，那苍白的脸孔，那弱小的身躯……
今天是她的生日。她想要他陪她渡过。为此，她还特意向公司请了假。出门时，却没有和他联络——她还记得他在某天提出了分手。
还爱着他？是的。想念。难抹。
走在人群中，她觉得更加寂寞。
多么空旷的马路啊！她想。然后微笑。
她不知道她要去哪。于是觉得自己很可笑。
车站？她停了下来。等着一辆可以带走她的车。只要可以带走自己，怎样都行。她又微笑。
她上了一辆不知道是什么车。然后坐在在角落里的空椅上，看着窗外的这个有病的夏日。
不知多久，车又停了。
这是哪？
她觉得熟悉了。高兴地，她跳下了车。
这是个热闹的地方。老年的男女们拥成一团。随着一台破旧的收放机所发出来的刺耳的音乐——“翩翩起舞”。
穿过人群。她微笑着躺靠在一张双人椅的中间，才发现，这是一张熟悉的板凳……哈！我想起来了！她顽皮的笑着，然后让出一个座位来。坐在了座位的右边。男左女右。对！
等他？可以不必幻想他会出现……
看着这奇怪的天空。满天的乌云，竟还不下雨？她有些闷得喘不过气来，进了一家商场。一片冷清。只有营业员的笑容，总似乎那么热情。
欢迎光临！
……
小姐，我记得你哦。
是吗？
当然是。你穿的这件蓝灰连衣裙，不就是在我手上买的吗？哈……
是呀……
对了，上次不是你男朋友陪你来的吗？真是好眼光。他挺帅呢！
那你要他娶你好了。说完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哎？你怎么……
旁边是一家更冷清的餐厅。她坐在一张“熟悉”的板凳上，听着欢快的音乐。
她发呆似的淡淡地笑着。突然，“看到”对面餐椅上的他……
很久很久，他对她说：我们分手吧！
一个女孩的心碎了。
对……对不起。
他缓缓的起身，做出十分抱歉的样子。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。
她并没有拦他。只是安静的看着他消失不见。混在了一张张同样冰冷得熟悉的脸孔里……
她渐渐地发现，什么也都看不清楚了。滚烫的泪水向外奔涌着，世界都在崩溃……
终于，干枯得只剩下泪痕。
她知道，自己是坚强的。然后微笑。
她要坐多久？她不知道。或许，她还在等着他来。
是的，今天是她的生日，他一定会来。她微笑。
但是，过了很久，然后，又过了很久……
音乐不停地响着，响着……直到开始变得含糊不清的时候，她感到寂寞。然后，很寂寞……
渐渐地，发现不远处，有个很美的女孩，在焦急地看着手表。之后，拿出一盒粉柄。一面仔细地端详着镜子里那个打扮得十分精细的自己，一面小心地在脸上檫粉。
有个男孩突然从背后环抱住那女孩。女孩吓了一跳。回头望望，于是甜甜地笑着，像一朵绽开的花。她想到了自己。她微笑。
可是那一瞬间的同时，她惊呆了。那个男孩就是他！是他！
她愤怒的站了起来。然后轻轻地从他身边走过。
离他很近的时候，她冲他微笑。一个轻蔑的眼神闪过。这时候，一张惊讶的脸和一张惊恐的脸同时转向了她。
她得意了。坦然走出门外。
街上混乱的次序，一张张扭曲的脸孔，一整块沉闷的天空。天空的深处在不断地怒鸣着。天塌了？暴雨扑了下来。世界开始崩溃。
一个个慌张的情绪在四处的躲闪着，不免还是要被淋得透湿。
杂乱的汽车和自行车全部都挤在了一块。一辆车撞垮了另一辆车。喇叭响成一片。
司机们互相的叫骂着，怒喊着，混成一堆。
她狂笑着。把泪水和眼泪混成一片。
马路和高楼抱在一团。扭打着纠缠不清。
血？是的。这个城市在流血。满地的淌着。肮脏，并且散漫着恶臭的腥气。
什么时候，这一切又在缓缓的安静下来？逐渐地，全部都消失了。
空的。她感觉到冷，但是她笑。她微笑。早已习惯了这样把自己平静下来，习惯了。
就这么她一个人走着。不停地走着，什么也不再去想。她不愿再想。
回到家。空荡荡的，杂乱无章。
录音电话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：“对不起……我……其实……”
吞吞吐吐。然后一片沉默。
不久以后，她又听到了声音：“祝你，生日快乐。”
她又能开始微笑了。
雨水弄得窗户一片雾气。她打开窗户，深深地吸着雨后的新鲜空气。意外的发现，一个男孩在楼底下徘徊，手上还提着一盒生日蛋糕，还有，许多的玫瑰。
但是不是他已经不重要了。
写于1998年
